两人相顾许久无话。

临走前，他说“对不起”，道听说了顾昭的事，他去找了护军，找了北平的熟人，但他现下的面子实在有限，没帮上什么忙。

嘉岚知道他少年得志、为人清高，从不肯轻易求人，求的最狠的一次，是当时她被护军丢进了牢里，第二次，可能便是这回。

听余小婉提起他，嘉岚忍不住问：“他现下在做什么？”

余小婉道：“他啊，老季说有几个学校请他过去教书，都在内地，他一开始没答应——这两天，好像是改了主意，说是去湖南，可能这个月就走。”她没有提的是，他决定的改变，恰恰是在看到嘉岚结婚消息之后。

嘉岚有一瞬的恍惚，沉默了片刻，道：“学校挺好，环境比较单纯，适合他。”

回上海后，顾昭的生活很快忙碌了起来，九个月的空白让他需要一段时间重新熟悉公司的业务。每天他白天去兴亚皮货公司和码头，嘉岚去船厂，两人只有晚上回到家中才能见面。

然他还是尽可能地早回家。一应应酬皆是能推则推，亦慢慢培养兄弟接手起帮中事务。这一两年出了个叫周宏的年轻人，做事很是利索。

嘉岚有一次曾问过他，为什么不把帮中事务交给裴子义，他回说，他把子义当亲弟弟。

帮会中很多危险人事，打打杀杀不在少见。易地而处，她也不愿意嘉沛涉险。

每天但凡回来还早，他都会亲自下厨。饭后两人趟靠在书房的长沙发上，他找一本书出来，耍赖让她读给自己听。

日子过的平淡而惬意。很快就这么过了一个月。

北方的战事每天都在更新，报纸上硝烟弥漫。十月中，吴军明显现出颓势。月底，吴氏逃出北平，章氏大获全胜。

十一月初，在江浙统军的逼迫下，陆新铮退出上海。章氏新派了护军过来。这些年来来往往，当真是铁打的苏州河，流水的兵。

陆新铮要撤出的消息传出来后，苏云仙来找顾、沈二人辞行。顾昭神色平静，反是嘉岚有些惊讶。

她虽见过几次苏云仙奉承陆新铮，但总以为不过是逢场作戏。苏云仙是在人情世故里摸爬大的，哪里会看不清局势。

除非是动了真心。

陆新铮如今狼狈退出上海，往后日子定不会好过。跟着她，恐怕会吃苦头。

嘉岚记得那晚送衣和叫车的周顾之情，忍不住有些为她忧心。

苏云仙看出来，遂笑着说起前事。当初北平上峰来上海，要强迫她，陆新铮直接拔了枪。

她道：“唱了这么多年杜丽娘，没想到最后碰到了个西楚霸王。”

霸王兵败垓下，她一个虞姬，自然是他去哪，她跟去哪。

新护军到后，顾昭更加忙碌，忙着四处周旋，向新来的菩萨上香，和各界人士搞好关系。不知从何时起，每晚不到十点听不到脚步声，回来时一身酒气，怕吵着她熏着她，直接去了客房。

睡的迷迷糊糊时，却被一只细软的手吵醒。他睁开惺忪睡眼，见嘉岚正在解他领带：“换身衣服睡，舒服些。”

他忽然一个伸手，将她带入怀中，贪婪地拥着她，感受着她的温度。

“对不起嘉岚……”

嘉岚轻轻打了他一下：“说什么醉话！”

就这么连续过了一个礼拜，第二个礼拜一他终于回来的早了些，也没怎么喝酒，然而脸色却不怎么好看。

一回来后就回了书房，嘉岚给他端水进来，见他似要忙，放下水就走，却被他一把拉住：“嘉岚……”

“怎么了？”嘉岚忍不住问。

“我如果、如果……”

“别如果如果的，有话直说，我扛得住……”嘉岚干脆道，下意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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