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民国六二十五年(1936)(12/17)

作品:《民国清流.大师们的中兴时代

望病中老母鲁瑞,与许广平的通信,当中就有这样的话来评价周作人:

乖姑:

此刻是十九日午后一时半,我和两乖姑离开,已是九天了。现在闲坐无事,就来写几句……这几天较有来客,前天霁野、静农、建功来。昨天又来,且请我在同和居吃饭,兼士亦至,他总算不变政客,所以也不得意。今天幼渔邀我吃夜饭,拟三点半去,此外我想不应酬了。周启明颇昏,不知外事,废名是他荐为大学讲师的,所以无怪攻击我,狗能不为其主人吠乎?刘复之笑话不少,大家都和他不对,因为他捧住李石曾之后,早不理大家了……

“周启明颇昏,不知外事”的评语,有点牵强。仅因废名批评他,就迁怒于周作人,难以服人。

周作人在1933年3月4日《致江绍原书》中谈及鲁迅出版的《两地书》时,颇不以为然地说:

即如“鲁”公之高升为普罗首领,近又闻将刊行情书集,则几乎丧失理性矣。

后周作人又在《周作人书信·序言》中,暗含讥讽地说:

(我的书信)原不是情书,不会有什么好看的。

兄弟间类似这种的文中有话,笔锋一转,便成棍棒,不留情面地敲打对方,似乎不少。鲁迅的《“京派”和“海派”》一文,写的是关于“京派和海派”的争论问题。1933年10月18日天津《大公报·文艺副刊》发表了沈从文的《文学者的态度》一文,讥笑上海作家。不久,上海作家苏汶撰写《文人在上海》一文加以反驳,沈从文又写《论“海派”》等文。此后,报刊上展开了关于“海派”和“京派”的争论。鲁迅“赶了一下热闹”,参加了争论,顺便在文中给了周作人一枪,文中说“这回却有了真正老京派的题签”,“真正老京派打头”等语,实际上指1935年出版的施蛰存编的《晚明二十家小品》一文,开头说:“因为长久没有小孩,曾有人说,这是我做人不好的报应,要绝种的。房东太太讨厌我的时候,就不准她的孩子们到我这里玩。”房东太太,便是周作人的夫人羽太信子。据俞芳写的《周建人是怎样离开八道湾》一文说,羽太信子曾不让孩子去看鲁迅,而且咒骂让他冷清死。这话使鲁迅和朱安很受刺激。有了孩子的鲁迅在《从孩子照相说起》中旧事重提,愤懑犹在,且多了些得意的讥讽。

于是周作人又作《老人的胡闹》一文,说:

往往名位既尊,患得患失,遇有新兴势力的意见,不问新旧左右,辄靡然从之,此正病在私欲深,世味浓,贪恋前途之故也……老人的胡闹并不一定是在守旧,实在都是在维新。盖老不安分重在投机趋时。

周作人一贯平和淡然,但在此这等尖酸刻薄,定有深层原因。这让人想起鲁迅那篇《趋时和复古》。该文发表在1934年8月15日的《申报·自由谈》。文章一开头说:

半农先生一去世,也如朱湘庐隐两位作家一样,很使有些刊物热闹了一番……他已经快要被封为复古的先贤,可用他的神主来打“趋时”的人们了。

鲁迅在批判林语堂的同时,也把板子打在周作人的屁股上。周作人的怒气,怕由此而来,遂写《老人的胡闹》相讥。

人们都知道,1934年到1935年,鲁迅与周作人的争论,主要是关于“论语派”的争论。公开的是鲁迅与林语堂的争论,而骨子里是周氏兄弟的暗中争斗。因为周作人才是“论语派”的灵魂。鲁迅和周作人都避免兄弟公开争斗的良苦用心,也让人感动。

两位都有鲜明个性的作家,虽多年失和,彼此怨怼,但毕竟是同胞亲兄弟,血浓于水。

据他们的三弟周建人后来在《鲁迅先生对于科学》一文中的回忆,鲁迅在病危之时,竟是手捧周作人的著作阅读。在《鲁迅研究资料》第十二期中,有一封周建人在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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