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那么多。

他的声音飘散在风里，化作点点温暖，安抚着那颗于尘世漂浮不定的心。世间真真假假，犹如林间山岚，待晨曦升起，山麓的真容自会显现，原本的记忆也会愈发清晰、深刻。

九云微微一笑，道：“王妃可还记得贫僧曾在数年前算过的那一卦？”

他垂着眼睑，语气不明：“按照宫规，没有子嗣的妃嫔应当殉葬。”

元颢死了，傅修昀也没能撑过这个春天，城外叫嚣着的厮杀越来越近了，那道脆弱的城门又能抵挡多久？

冷风穿堂过，吹得帘下银铃叮当作响，可这般悦耳的铃声终是掩不住丧钟哀婉的余音。

“没想到北狄藏得如此之深，瞒过了所有人，若不是北狄，蔡家不会家破人亡，馥雅也不会入宫了”她顿了顿，抬头看向傅明诀，“等这场仗打完，能不能想办法接馥雅出宫？”

凌清晏看着她淡然平静的眼神，不知该如何安慰，又让宋氏亲自来了一趟。

他记得她说过的每一件事，也认真地做到了，可他承诺过要回来，却失言了.

温柔的暮色在压抑的哭声中慢慢敛去，悠长、悠长的钟声在山林间回荡，似在诉说着这份离人哀愁。

傅明诀轻颤着指尖捧住她的脸，垂首吻去她的泪水，所有的眷恋与温柔尽在不言中。江山不宁，吾心难安。他离开是必然，亦是天命。

忽然间，身后响起一道极轻的声响，凌幼瑶浑身一僵，立即转过身去，在看清来人时，眼里的光骤然散去。

这话不过是为了安慰凌幼瑶，江洲已经带人在傅明诀失踪的那片荒漠找了数十遍，当时跟随而去的玄羽卫全部葬身狼口，哪些手是谁的，哪些腿又是谁的，根本分不清。越到后面，江洲也无法断定傅明诀是否还活着，最终只在那群散乱的残骸中，找到了傅明诀遗失的物件——

傅明诀离开后，凌清晏来了一趟，想将凌幼瑶接回去，免得叫她一人守着空荡荡的王府伤神。

“你要回来，我们都会等你的。”她说的“我们”，是她和孩子。

风停了，她就这样定定望着那人朝自己走来，一步一步，世间万物退向远处，此时此刻，她的眼里只有他。

元颢死后，北狄犹如断了一条臂膀，元玉珹也彻底与元玉堂撕破了脸皮，笼罩在蔡家的阴霾也终于散开。直到这一刻众人才知道，奸臣的罪名从来都不属于蔡沅，只是小人作祟，让清廉一世的忠臣背负了多年的骂名。

这份宁静终于被打破，夏澄带着护卫从门外进来，肃色道：“王妃，城门即将失守，还请您速速撤离！”

凌幼瑶没有应声，只是愣愣盯着远处被暮色染红的天际，良久，才问：“现在是什么时候了？”

太后见她迟迟不动，竟是忍不住哭起来：“阿绰，你已经很久没来看母后了，母后想看看你你走近些，让母后好好瞧瞧你.”

傅云绰轻轻握住她形如枯槁的手，像儿时一样，依恋地贴着她的手，轻声唤着“母后”，可惜，再没有人应她了

太后直到死，也没能等到傅云绰一句原谅，最终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间。

但凌幼瑶拒绝了，理由是：“我认床，突然换了地方会睡不着的。”

话音刚落，凌空传来一声沉重悠长的钟声，一声未了，一声又起，足足十二声，悲戚的钟鸣在京城上空层层荡开，伴着凄凄雨声，宛如回荡于天地间的哀歌。

凌幼瑶这一觉睡了很久，再次醒来时，窗外的天已经暗下去了。

“离开？”凌幼瑶声音里带了颤意，原来傅明诀早就料到会有今天了吗？可是他明明说过他会回来的，为何又要对夏澄说这样的话？

她轻轻摇了摇头：“只是心里存了一丝念想，不肯甘心罢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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