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捕风者(5)(2/4)

作品:《麻雀(原著小说)

后中国会不乱的。

龚放说,你太自信了。苏响说,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出去?

龚放说,我能出得去吗?我的命不是我的!军统一直在盯着我,戴笠下令让军统锄杀汉奸,傅筱庵是怎么死的你总知道吧。跟了他三十年的厨师杀了他,拿了赏金走了。

龚放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,他的脸涨得通红,挥舞双手开始大声说话,并且唾沫四溅:76号捕杀军统和中共地下党员,军统锄奸也想要捕杀我。对我来说,在上海滩过一天算一天,不是鱼死就是网破,两者必居其一。

苏响平静地听着龚放激动地说话。龚放终于渐渐平息下来,但是他仍然在不停地喘息。

苏响站起身来说,九月初八那天你一定要来,这事我没有告诉爸爸,是希望你不会在婚礼上碰到他。

苏响说完向门外走去,走到门边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,又加了一句话:我只有一个哥哥。

九月初八龚放一直躲在办公室里,唯一的一盏灯挂在一张精巧的茶几上方,茶几上放着几个冷菜和两瓶绍兴老酒。灯光就藏在灯罩下,可以照到龚放的身体却照不到他的脸。龚放的身边站着行动中队队员阿灿和阿乙,龚放拧开酒瓶盖的时候说,不能惊动酒席上的人,去吧。

阿灿和阿乙走了,他们像影子一样飘出龚放的办公室。沉重的防弹钢门合上了,屋子里十分安静,安静得龚放能听到灯泡发亮时电流运行的声音,安静得甚至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。龚放把酒倒在一只陶瓷酒杯中,然后他举起杯说,苏响,新婚快乐。

龚放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一个人的喜酒,他把自己喝得有些多了。他的脑子里像电影院里播放的默片一样,播放着一格一格的镜头。远而近的苏家大院里,院子里的树上有鸟鸣的声音跌落下来,瘦而威严的父亲苏东篱穿着皱巴巴的长衫,他一共娶了三房妻子。苏东篱一直对大太太不好,这让苏放对苏东篱无比憎恨,直到有一天晚上苏放和苏东篱一场大吵。而苏放离开家乡扬州江都邵伯镇的季节是乍暖还寒的春天。他穿着单薄的衣衫,没有和任何人告别,在一个清晨突然消失。他把名字改为龚放,把所有的一切关系就此斩断。

而苏东篱得到的信息是:有同乡人告诉他,你儿子在上海极司菲尔路76号当官。

苏东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喝茶,他把茶叶也慢慢嚼碎了,然后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,我儿子早就死了。

现在这个在父亲心中已经死去的儿子是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男人,他只对76号头子李士群负责,他也只为李士群杀人。但他从来没有亲自杀过人,他是一个书法特别好的人,所以他只会在手下送他阅处的文件上,用他喜欢的草书写下一个龙飞凤舞的字:毙!

他喜欢草书是因为人生太潦草了。阿灿和阿乙一直在荣顺馆对面老校场路的海记小酒馆里喝酒,他们已经喝了差不多有一锡壶的酒了。又当厨师又当小二的老海将一盘腌过的猪头肉放在两人面前时,看到了阿灿腰间鼓出来的一大块,那分明是一把枪。老海抬起老花眼,他看到了对面灯火通明的荣顺馆,大律师陈淮安在这个专做上海菜的著名菜馆里办喜宴。而在大饭店和小酒馆之间的这条老校场路街面上,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细雨。这些细雨发出蚕咬桑叶般的沙沙声,均匀地和路灯光混合在一起,柔和地铺在了街面上。

老海叹了一口气,巍颤颤地进入了厨房。阿灿和阿乙又各倒了一杯酒,他们的口袋里藏着一张照片。照片上的那个男人的五官,已经深深地刻进他们的脑海里。这个男人他们必须在今晚除去,因为这个男人太想除去阿灿和阿乙的上司龚放。

荣顺馆里苏响站在一堆嘈杂的声音里,她穿着老苏州旗袍行里定做的旗袍,在大堆人群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味道。陈淮安很得体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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